华丽丽的A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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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-09-15

  中秋快乐,我今天回了家。

  家里的房子其实终于决定要加装电梯,所以开始施工了。房子的北阳台被削掉了,从外面钉上了隔离板,从屋内看,只是被封上了去厨房的路。从外看才会觉得,原来曾经站立的厨房已经消失。曾经靠着炒菜的瓷砖,赤裸裸的和残缺的红砖并排,上面还保留着挂围裙的贴钩。
  曾经好像做过这样的梦,在弹火纷飞的年代逃窜,在废墟中寻找回家的入口。一次一次死去,一次一次重生。每一次在梦里,都饱尝疼痛悲伤。那个夏天,我在梦中失去了我认为重要的人们和事物,一次又一次。那个秋天,我竟觉得长大了。大概那就像是变声期一样的东西,原本的稚嫩突然被毁灭,在沙哑和破败中生出了大人的模样。
  年轻是会让人勇敢的筹码,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句话,也是有根据的。那时的自己喜欢折腾,喜欢弄疼自己,喜欢去爱,喜欢去受伤。每一次遍体鳞伤活着,就更加生出一份生的勇气。觉得倘若心能承受一切沉重的打击和孤独,人终将变得温柔坚强。

  大学时候,我还写过一篇随笔,被舍友一直铭记。结尾定格在我家楼下,爷爷走在我的前面,提着超市的购物袋,哼着小曲。天是蓝的,云是白的。她对我说,那个场景很美。
  那时候北京不经常雾霾,天经常是蓝的。每周二的早上六点被爷爷敲醒要我跟他一起坐班车去超市。其实如果我不去,也没有什么好买的。我想他只是希望我放假能吃到些自己想吃的东西。所以我都会跟去,只是在他和别的爷爷们聊天时,坐在最后一排带着耳机。我想,这样的默契和时光也是很好的。

  后来,爷爷得了阿尔茨海默病,健忘和梦游和乱跑是经常发生的。他会记不清家里的厕所在哪个门后,记不清哪天去打麻将。只是渐渐,也不太能打好麻将了。他不喜欢在家待着,总觉得外面有事情,觉得自己还是个年轻的士兵,需要去参加战斗,觉得自己的家还在遥远的安徽,觉得自己还要很忙碌。他不喜欢别人对他说不,但是奶奶最爱反驳别人,家里总是吵起来。只是性格变得古怪的爷爷,也不再让着她了。
  然后,我换了工作,搬了出来,搬出了从幼儿园就已经居住的家。我学会了开车,开起了老妈家里闲置的轿车。才发现成年人有那么多的事要做。要买菜做饭洗衣打扫,要缴电费水费网费煤气,要上班下班加班加点,要顾及朋友家人同事自己。
  一个人的日子,围着自己打转。忙的仿佛自己变成了英雄。就像年轻时的那些勇气又回来了一般,把自己涨成一个气球,不管多大的压力,多大的打击,咬着牙不服输扛过去。
  回家的时间变少了。告诉自己,节假日回去看看就好,因为我已经嫁给了工作,休息日累的只想做回自己。打去电话也不知能说什么好,被问起来,就会许下回家的日期,害怕增添新的计划,所以很少电话,只是从老爸和姑姑那里得知,最近的爷爷奶奶又出了什么滑稽事。

  比起刚刚患病时的无理取闹,爷爷现在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的坐着。他喜欢别人来看他,喜欢别人记得他,但是朋友却渐渐少了。干休所的新年合影里的人也每年都在减少。最终,爷爷最好的朋友,曾经同一个班的姓唐的爷爷,也老伴去世后半年离开了。以前他总是和奶奶吵架后,就跑去唐爷爷家避难。  那之后他还会说,[我去找老唐了],奶奶会告诉他,那房子已经空了。几个月后,他也不再提起了。
  打电话来的人少了,登门拜访的人也少了。老家的孩子们也渐渐不再是买个车票就能奔波到北京来的年纪了。奶奶说,爷爷现在也就只是坐着,因为他也已经不会使用电话,只是不停叫保姆[去打个电话问问]。

  我有时想,想知道得了这样病症人看到的世界是怎样的?是不可思议的,是光彩靓丽的,是莫名其妙的还是平凡无常的?爸爸有时会跟我说,他参加的家属的讲座告诉他,这样的病是怎样怎样的。但我想,也许并不如他们所知。人们总是狂妄的用智慧给这个世界划分。对的错的,好的坏的,正常的反常的。甚至伟大和卑微。
  连我也一样。

  去看了看正在改建的家,我就去了现在他们临时入住的出租屋。
  进门的时候,爷爷在打瞌睡,我放下了东西去洗手,听见保姆和奶奶叫着他逗他,你猜猜刚才谁回来了?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,爷爷看着我说不出话,我把买来的糕点和水果拿给他看,他皱着脸哭了起来。

  我想,一个能战胜任何敌人和灾难的英雄,也仍然无法阻止被时光渐渐掏空的生命。
  我想,那个夏天的梦,始终不足以让我长大成人。或许,我们活着一生,都只是在依赖和被依赖中,做着一个我们终将独立并长大成人的梦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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